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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请罪，下一秒，赵仲麟冷笑道：“卑职看来，此前方案，处处充斥着鲜血淋漓的卑鄙！阴谋！龌龊！”
哗！
众人一片哗然。
曹真不由拧眉。
这几乎等同于指着鼻子骂人！
“乡兵守城，坐看流民在城外席卷，然后在流民尚且虚弱之际，无差别杀戮平定叛乱，以城外流民以及汤阴无数百姓的性命，换汤阴府城的安稳！”
“卑职也曾如外面的流民一般，卑微的活着过，卑职做不出这种卑鄙肮脏的事情！”
“何况流民还是中原遗民，他们为契丹人奴役数十载，朝廷口口声声要光复祖宗疆土，解救北地汉家遗民。”
“如今他们逃难入汤阴，朝廷对他们的生死置之不理，甚至要举起屠刀，如此朝廷加赋于民，耗资甚大，赎买燕云州府，道义上还能站得住吗？”
……
周侗的手，紧捏着椅子扶手。
他觉得这番话好似在嘲讽他。
他曾为收复祖宗疆土，解救北方遗民奔走呼号，而之前方案的议定，他也参加，并且同意了！
岳飞他们倒并未觉是在针对老师周侗。
他们知道赵仲麟的过往，也能明白他此刻愤怒的原因。
官府对北地中原遗民的冷漠，与当初对仲麟这般凄惨身世者的冷漠何其相似。
“仲麟娃不可在大人面前造次。”六叔公恰到时机开口，“你娃子的遭遇，曹大人可不知，在座诸位也不知。”
“你因己悲悯流民，容易让人误会是攻击我们！”
赵仲麟一番犀利言辞，确让曹真不快，此刻瞧着六叔公，又有些好笑。
老东西恰当时机的开口，少年原本嘲讽他们，都被老东西归结为因己遭遇，悲悯流民的冲动。
让人无法真的去与少年计较。
谁能拉下脸，真的去和一个占据大义的‘冲动’少年郎计较？
还要不要脸了？
他早闻麒麟村三姓大户，撇开周侗站在了少年一边。
今日观，似传闻不假。
赵仲麟歉疚抱拳：“叔公教训的是，大人卑职失言了。”
曹真清了清嗓子，表现出十分大度的模样，摆手，“少年冲动能够理解，可你若是不能为衙门分忧，单纯只是冲动，就把所有人的心血贬的一文不值，那就要追究你的狂妄！”
乡绅愤怒的神色略有缓和。
冷笑看着赵仲麟。
曹真表达的很明白。
若是赵仲麟给出一个更好的方案，其人有用献言有功，那就不追究。
反之，曹真就要严惩赵仲麟，树立县府威严。
曹县令把为官之道，拿捏的纤毫不差！
赵仲麟也听明白了，抱拳开口，“首先卑职不赞同此前方案，北地遗民宁愿冒着金人的截杀，忍饥挨饿，顶风冒雪入中原。”
“证明数十载契丹统治，他们依旧心向中原。”
“若冷漠对待，事情传扬开，如今尚在北地的中原遗民会作何感想？”
“朝廷加赋于民，筹集岁币，赎买燕云州府的宣传号召，在道义上还能站稳脚？”
“卑职以为，对待北地流民，即便没有条件待之以宾，至少也应让他们活下来，体现朝廷对北地中原遗民的重视。”
“说的好听！”
“钱呢？让这么多流民活下去，你知道需要多少钱粮吗？”
“你赵都保出吗？”
……
当赵仲麟表露出赈济流民的意思时，立刻有乡绅嘲讽挤兑。
他们不愿让赵仲麟说下去。
若真的赈济，县府肯定要让他们捐献，损失的是他们！
曹真也有些失望，不由微微摇头。
若真能赈济，他早同意了。
曹真的表情，乡绅嘲讽挤兑被赵仲麟尽收眼底，“禀大人，赈济之法是卑职提出，卑职愿承担赈济一万流民！”
掷地有声的铿锵声响起。
堂内瞬间安静，所有人惊愕看着赵仲麟。
曹真身子微微前倾，急切确认：“当真？”
“只若大人能予以卑职一些方便，此言当真！”赵仲麟郑重许诺。
“什么方便？”
曹真急忙问道，如果条件不太苛刻，他能办到，他就准备答应。
适才少年提醒道义问题，他就明白少年在暗示什么。
用屠杀的方式减少流民数量，稳定地方，事后的确能向朝廷报功。
可正如少年所言，此法不符合朝廷现在赎买燕云所宣传的道义。
并且存在为人攻讦的隐患。
如果他能以平和的方式赈济流民，大肆宣扬汤阴对北地中原遗民的关怀。
无疑符合现在朝廷赎买燕云的政治宣传需求。
向朝廷叙功，不但不会有任何隐患，还是一件比稳定地方更大的功劳！
任何功劳，都没有同时符合政治正确的功劳大！
曹真审视着堂下声名鹊起，却刚刚束冠的少年。
他在琢磨，少年暗示他的政治正确大功，是少年想出来的，还是坐在一旁老神在在的王家六叔公？
“首先卑职需要对流民拥有全部管理权限，府衙这边不能随意指手画脚！”
“其次，卑职要汤阴县境内太行山段，官府所属的使用权，包括，但不限于伐木、开垦等所有的权力！”
“若是大人答应，卑职便有信心为县府承担一万流民赈济！”
“卑职觉得，中原遗民真正能走到河南道的不会太多，卑职承担一万流民的数额，汤阴各方出力，大人也可想周边县府化缘。”
“大人完全可以告诉他们，如果不帮忙，汤阴或许会驱赶流民进入他们的辖地……”
……
曹真听着少年竟给他出这么损的招数，他不由有些好笑。
生出些真正想要笼络的想法。
诚如少年所言，只若少年承担一万流民的赈济，剩余进入汤阴的流民，咬咬牙，凭着他将门曹家的身份，左右腾挪，不是没办法稳住。
他现在似乎也明白，秋收后，麒麟十村乡绅联合少年，大肆收购粮食的目的。
根本不似外间传言，要囤积居奇。
而是为赈济流民做准备！
只是他很好奇，少年是怎么说服十村乡绅？
要知道，这拿出的可都是真金白银！
周侗观察曹真的神色，暗道不好，曹真分明已经意动。
不止曹真，他观察他，其他乡绅似乎也没有激烈反对的意思！
可他已经看穿这条野狗的目的。
全权管辖权！聚民于山林间！
只要认真想一想这条野狗提出的两个条件，稍微有点军伍常识的人，都应该明白他想要做什么！
何况此番能够走到汤阴的流民，除了少数老弱病残，大部分是青壮！
北兵本就比南兵更善战。
且还是契丹胡风影响数十载的青壮！
最好的兵源！
万余流民至少可整训出一支三千精锐军伍！
以这野狗练兵之能，他完全能整训出三千精锐，甚至更多！
啸聚于太行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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