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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将能有什么作为？不过是匹夫之勇罢了，真想要国运昌隆，还得我们这些举子来成就大业。且说前些年半月国进犯，若是没有丞相与半月国商谈，现在昊国想必早已经战火连天了。”
“就是就是，武将到什么时候都只是能挣匹夫之勇糙汉而已。若真想成就大业，还需得孔孟之才……”
元向晚坐在一旁听着，只是笑了一声，并没怎么将他们的话放在心上。
诚然，想要安定国祚不能少得了孔孟之才，但若是军队不够强大的话，再多的才子也只是徒劳罢了。
城防脆弱，军队脆弱，一旦国家与盟国有所异议，便会危若累卵。只有先稳固城防，再有才子设计宪法稳定国祚，只是长久之道。
这些在现代社会之中三岁小孩子都明白的道理，这个时代的举子却还要拿出来辩上一辩，可见举子的含金量是真的不怎么高。
看来在这个茶楼之中也听不到什么消息了，元向晚刚要起身离开，便看到一名身着黑袍的男子垂着眼眸走了进来。
男子带着一张黑色的铜面具，长而直的黑发披散在肩头。远远一看长身玉立，身材颀长，长衫内裹着的腰封勾勒出完美的曲线，一看就是个腰细腿长的人间美少年。
如果忽略了那张熟悉的面具。
怎么在京城也能碰到他！元向晚在心中哀嚎了一声，连忙背过身子，免得墨御尘发现了自己。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之前在九亭镇之中，与元向晚曾有过几面之缘的当今七皇子，楚王殿下墨御尘。
他往日很少以王爷的身份外出走动，路过人旁边的时候，也经常垂着眼眸不叫人瞧见她颜色怪异的瞳孔。
是以此时出现在此处，也并没有引起众人的围观和恐惧。
他站在门口处环视一眼，瞬间便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墨御尘怔了一下，倒是突然勾着唇角轻声一笑。
“这位客官里边儿请！”店小二见墨御尘这一身衣裳华美至极，想必也是个有钱的主儿，连忙迎了上来殷勤的招呼道：“靠窗的位置僻静，我这就为客官将位置收拾出来？”
这座茶楼里一共有两处靠窗的位置，离得较远且中间还隔着一群谈天说地的举子，倒是不容易发现元向晚所在的方向。
听到了小厮的声音，元向晚心中也舒了一口气。
她之前与墨御尘有过几面之缘，现在又来了京城，认回了亲生父亲，若是不出意外的话，不日怕是还要替长公主的女儿去应一桩便宜婚事。
而结婚的对象，正是墨御尘。
二人的孽缘也实在是够深重了，此时若是再见他的话，元向晚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还是能躲便躲，稍后等他不留神，自己再悄悄地溜出去为好。
元向晚心中想着，更是将自己的脸藏得深了一些。她在心中默默的祈祷“墨御尘千万不要看到自己！千万别发现自己！”
“我与这位姑娘有约，就同她坐一起吧。”说完，脚步声渐进。
元向晚刚一抬头，便看到墨御尘坐在了自己的对面，悠闲地涮洗了一只茶杯毫不客气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之前还想着墨御尘千万别发现自己，这会儿便直接坐在她面前了！
元向晚心态崩了呀！
她讪讪的笑了一下：“七殿下，早啊……”
“早。”墨御尘优雅的笑了笑，捻起茶杯尝了一口之后，便放下不动了。
小厮还候在一旁等待吩咐，墨御尘直接将他递上来的茶水单推了回去，颇为熟练的道：“来一壶雪顶含翠。”
“好嘞！”小厮退了下去。
方才那茶水单元向晚是瞧过的，雪顶含翠已经是最贵的茶了，一壶便要三两银子。
这个价格，放在九亭镇可以作为一个三口之家半年的开销了，可见七殿下实在是出售阔绰，还很会享受。
既来之则安之，既然人都坐来自己的对面了，再想拒绝也来不及了。
元向晚一扫自己之前的局促，看了一眼墨御尘：“好巧啊，七殿下也来此处喝茶？”
“元大小姐初来京城，不正是应该在府中好好休息么？怎么一个人跑出来喝茶了？”墨御尘也反问道。
这般捏腔作势的说话，果真是他们皇室一贯的习惯。长公主如此，墨御尘也是如此。
元向晚闻言，索性挑了个听起来比较有可信度的理由：“初来京城，自然是有些好奇的，便自己出来看一看。”
“下次元大小姐记得换一身男子的衣裳，京中的女子都是养在深闺之中的，你这样出来实在是有些惹眼。”
茶水端了上来，墨御尘换掉了那壶已经凉透了的碧螺春，给自己和元向晚各倒了一杯茶。
清新的茶香浸入肺腑，令人心旷神怡。元向晚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茶盏递到唇边抿了一口，果然好茶！
她悄悄抬眼看向对面的男人，见他没有先开口的意思，只好自己挑起话头。
“七殿下找我可是有什么事情么？如若没什么事情，可否容我先行离去？”元向晚道。
远处举子的争论声已经进入了白热化，更有甚者，已经开始妄议储君夺嫡。只是皇上的那些个儿子，从上到下被点数了一遍，唯独没有人提到七殿下墨御尘。
可见……这位七皇子在御前也真是凉的可以。
元向晚心中想着，不免小心的抬头看了墨御尘一眼。
不管在哪个朝代，妄议储君之事都是掉脑袋的大罪！想必这群举子也一定没有想到，他们口中议论的对象并没有高座金銮殿之上，说不定就混在他们这群人里。
墨御尘没有拆穿的意思，更没有将那些议论放在心上。
他提起茶壶给元向晚续了一杯茶：“之前倒是没想到，你竟然是元丞相的亲生女儿。”
听了这话，元向晚瞬间便警惕了起来。
现在正是诸皇子夺嫡的关头，看他身边的李疆一直心怀警惕，想来墨御尘也是谨慎之人。他此时说出这样的话，难不成是在怀疑之前在九亭镇的偶遇是她事先设计好的？
元向晚没急着解释，只是旁敲侧击的应道。
“早在我还不懂事的时候，父亲便进京赶考在没回来过。就连我自己也没想到，我竟是当今丞相的亲生女儿。”
听到此言，墨御尘的笑意更深了。
面具后的墨眸深深，他端着茶盏：“元小姐进京，想必也已经听说了有关于本王的事情了。皇上有意让本王求娶丞相之女，但却并没有说是哪个女儿。元宵节这个时候进京，当真是解了姑姑的燃眉之急。”
确实是解了长公主的燃眉之急，也给她添了一个心腹大患啊。
元向晚叠着手放在膝上，倒也不故作不知的和他说话了。之前在九亭镇的几次偶遇，墨御尘早就知晓了她并非痴傻之人。既然如此，倒不如少一点欺骗多一点真诚。
她也不藏着掖着：“元丞相在京城之中手眼通天，乃文官之首，又求娶了当朝长公主为妻。元楚卿婚配皇子，与皇室亲上加亲是应该的。不过皇上疑心病重，虽说想要巩固自己的势力，却也不想在尚且在位之时政权旁落，所以才为元小姐择了七殿下这个夫婿？”
不得不说，元向晚分析的很是到位。
元丞相手里的权势已经是昊国几代之中权势最高者了，就算是皇上也不敢不忌惮。可话说回来，皇上有心巩固皇权，就只能赐婚皇子。
七殿下墨御尘不在朝中奉职，在军中亦无兵权，只有身份尊贵尚能拿出来说上一说。
显然，是婚配元楚卿最好的对象。
可长公主怎能允许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不受宠的皇子，无缘皇后之位？这也是元向晚能来京城的根本原因。
墨御尘看着元向晚分析的头头是道，心中不由得对她更为赞誉。
“你且继续。”
元向晚也不客气：“长公主无非是想要让我顶替她的女儿婚嫁，不过七殿下不管是想要在京城活下去还是想要争得皇位，选择我显然不是最好的对象。你今日前来若只是想说这个，那倒也不必担心。皇上心中明镜儿似的，知晓元家谁才是明珠谁才是蔽屡，断不会将我婚配给殿下。”
墨御尘向后靠了靠，饶有兴味的看着她：“这可未必，元丞相风风光光的将大女儿接回京城，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谁知道元丞相会不会为了弥补过去的事情，而更喜欢你这个大女儿呢？”
元向晚被他的话噎了一下，一时间倒是没能继续反驳。
虽然这个可能在她的眼里，概率大概是零。可是在京城这些处处盯着皇室，盯着上位之人的闲人眼中，或许真的有人会这样想。
“你若是顺了皇上的意，便会不顺长公主的意。你还要在她的屋檐下过日子，不敢不低头。可若是顺了长公主的意，就不能顺皇上的意。天威难测，若是皇上震怒，你更是吃不了兜着走。”
墨御尘笑了一下：“元小姐，你现在还真是进退两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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