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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者冷傲地一笑不语，书生却脸现怒色，忽抬起眼来，目如闪电，向聂美成射来。
聂美成被这书生射了一眼，心头怒火顿被点着，脸上也是怒色一现，两人目光如雷电交加地与对方碰个正着。
那书生本来坐在船头的，与聂美成目光相交，不肯避让，人就在船上缓缓站了起来。一身衣衫，竟像铁铸一样一动不动，立在那里。
聂美成一看，这书生的武功竟也是不弱。看这样子，这一仗纵不与大汉对阵，也非与这书生对打不可了。
这时，只听孔云龙森然道：“怎么？想犯上抗官么？卫士，弓箭侍候。”
这一声令下，岸上骑在马上的三十六个卫士纷纷摘弓抽箭，引弦搭箭，张弓满引，瞄准向船上三人。一时那金属的箭镞闪着寒光，杀气森森，严阵以待，只要稍见异动，便可发箭。
但那大汉看了，摇了一下头，说：“不成不成，这弓弱箭软，准头更差，若真是开仗，如何能对强敌？”
大汉话音还未落地，孔云龙已怒喝声：“放！”，下了放箭之令。
三十六支利箭，嗖地向船上三人射去。
箭方射出，那大汉大喝一声：“看我的！”说话之间，已一拔铁篙，从船上跃起，向岸上扑来，人在空中，把那长大铁篙舞得成一片乌青青的光影，随那纷纷铁箭坠水之声，那三十六支箭竟被他全打落在水里。
而他也已跃到岸上，双脚一踏实地上，又是一声大喝，跃起空中，把那大铁篙当大枪长棍来使，一招“横扫千军”向骑马的众卫士齐腰扫来。
聂美成见状，大叫一声：“大胆反贼，看剑！”
聂美成喝叫声中，拔剑向大汉扑去。
但从船上同时也跃起一人，袖中一只手一展，翻腕亮出一柄匕首短剑，向聂美成一剑刺出，同时也厉喝道：“慢来，先尝尝我的短剑滋味！”
一听这声音，聂美成便知是那书生。
那书生用的是“围魏救赵”之计，攻聂美成之必救。
聂美成如不应变，未必能杀着那大汉，但自己一定亡于那书生匕首短剑之下了。
因为那书生是一剑刺向聂美成咽喉。
聂美成于空中陡地身子向下一沉，剑一收复展，一招“春云乍展”迎向书生的剑招。
武谚有道是“一寸短，一寸险；一寸长，一寸强。”聂美成的剑长，长四尺有奇，这一剑展抹而出，顿占了兵刃长大的好处，把书生罩在剑招之内，遁无可遁。
书生怪叫一声，短剑一招“玄鸟划沙”，迎向聂美成的长剑，敢情他这柄剑是截金断玉的宝剑，旨在削断聂美成兵刃。
聂美成不敢让剑被书生碰着，剑吞吐不定，连使三四招虚招，欲把书生短剑引向外路，好直进中宫伤敌。书生剑上造诣甚高，却不予理睬，凝招不出，只是目光炯炯，等待聂美成剑招使老，露出破绽。
聂美成见此计不成，大喝一声，一剑直刺而出，“弯弓射虎”，刺向书生心房。
书生待聂美成剑招使老，一剑斜削而出，“当”地一声两剑相交，聂美成只觉手上剑一轻，已被削断剑头老长一截，足有七八寸长。
但聂美成正等此机会，他乘书生削断长剑防备微一怠懈之机，左手剑指指向书生，暗中一引机括，三支袖箭嗖地向书生咽喉急射而出。
他料到这三支袖箭射出，两人相处如此之近，书生一定避不开。
果然听到“啊哟”一声，书生应箭而倒。
聂美成正要转身想对付那冲入卫士群中的大汉，却听背后一人叫道：“聂大人止手吧。”
聂美成回头一看，那大汉持着大铁篙正站在于化鹤与孔云龙身后，于化鹤一脸苦笑，在三人周围，十八马快三十六卫士不是躺在地上就是僵立马上，无一能再动弹，只有马儿还自由自在地动着，有的转动脖子，有的低头吃着岸上的草叶，有的扬着头竖着马耳任轻风吹着长长的马鬃，似在听着河水流水声。
在刚才聂美成对付那书生的时候，这大汉竟把这骑马的五十四个快手与卫士全制住了！
那大汉看着聂美成，目中微含揶揄之意：“聂长史使的好袖箭！”
聂美成正要开口，只听旁边有人道：“啐！暗箭伤人，算什么好汉。”
说话间，一人把袖中裹着的一支袖箭掷在地上，走了过来，正是那“中箭”的书生。
他竟以衣袖卷裹，接下了聂美成的袖箭。
聂美成这时再无斗志，长叹一声，弃剑于地。
这时，那船上老者一声笑，也跳下船来，落地轻捷，显然也是习武之人。他走近来，向于化鹤一揖道：“草民见过东都留守使大人。”
于化鹤见这人在如此情形下还不失礼数，不由有些意外，拱一下手还礼道：“老丈客气了。于某现在落在你们手里，生杀之权都由着你们把握着呢！”
老者摇头笑着：“据说大人文才不错，奈何识见如此之差。你几时听说有忠义智仁之士，妄启祸端，杀官辱吏的？”
“嘿，嘿，像你们这样与官兵对抗，一下子打翻了这么多人，竟也叫忠义之士？”孔云龙虽然命操他人之手，但仗着自己是朝廷命官，依然强项，听老者这般说，忍不住冷笑反驳。
老者摇头，一叹道：“忠义之士，乃是国士。士可杀不可辱。你们不但不礼贤下士，反而作威作福，这样，如何赢得忠义之士之心？就说今日这件事，明明你们是无礼在先，以官威强势屈人，且妄开杀戒，自肇祸灾。若不是你下令放箭，如何引得南大侠会出手？若不是南大侠武功极高，做事有分寸，不要说这区区几十个马快、卫士，即使再多几倍人马，他照样也可杀你个人仰马翻、人人见血。”
聂美成闻言，耸然动容，且惊且疑，微眄那大汉，嗫嚅道：“听老丈如此说，难道他竟是大侠南霁云不成？”
那书生在旁哈地一声笑道：“敢情你是只知其名，未见其人。南大侠还有人敢冒充的么？”
于化鹤、聂美成、包括一向强项的孔云龙俱都闻言顿时呆若木鸡。
过了半晌，孔云龙先开了口，说出三人的疑惑：“早听说游侠南霁云之名，说他神勇非常，忠义自持，文武双全。据说以前河南府也曾想招募他，以用其才，但不知为何被南大侠拒绝了。怎么也想不到他有官不当，在此做梢公撑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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