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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诸事有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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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已很老很老的僧人。只看他垂下的半尺长的白眉与没有牙齿的嘴,就知这个枯瘦的僧人有多老了。

这个僧人与一个沙弥两人单独结一个草庵在少林寺后一个松林茂密的岩石边。

这个庵里除了蛛尘网布外,只有一钵一盂一个蒲团一双筷子。

这个庵里竟连佛像也无一尊,经书也无一本,木鱼也无一个。

这个僧人就这样坐在那个旧蒲团上,趺坐终日。

一道人影若一道烟飘至。

人影在老僧面前一晃,凝定,是一个眉清目秀、童山濯濯的沙弥。

这个沙弥也已有些年纪了,因为眼角已见鱼尾纹,只是眼睛给人种深山古寺修行者清静纯净的空灵澄净。

沙弥在老僧面前坐下,举起水盂,咕噜噜喝了一盂清水。

老僧道:“你有火气。如此说来,寺里情况不是太妙。”

沙弥举袖抹了一下嘴,说:“岂止是不太妙,简直是糟透了。”

见老僧不作声,沙弥只好说下去:“寺里原本好好的,由两个天竺大士说法,观星台七星观主焦炼师还亲来一听大士说法。但忽然来了一批吐蕃与西域什么王的人马。另有一个纵横西域的独行杀手,叫血魔王。这血魔王可真叫狠,在寺里才现身没多久,就在雪了大师面前接二连三地杀了七八个人。寺里寺监净空、达摩堂除了首座净无明外号称第一高手的净凡,都遭了血魔王毒手!雪了大师枉称武林盟主,竟眼睁睁让血魔王在他眼前杀人。”

沙弥说至此停下,本意想让老僧开口说话,最好是痛骂雪了一顿,但老僧只是默然而坐,一言不发。沙弥无奈,只好一人继续说下去,“后来成了雪了与血魔王对决之局,终究是雪了功力深些,那血魔王奈何不了雪了,说什么‘杀不了,只好走’。雪了就追了出去。这个雪了,寺里危机未解,他竟撇开寺里之事,一人追杀手去了。”

老僧道:“寺里有净无明在,老辈僧人、比雪了高一辈的释心灯、释法舟、释喜妙、释大悲这‘四释’一个不少,该出不了什么大事。实在不行,还可结紧那罗王十八罗汉阵。虽然少了净空、净凡,但若‘四释’中只要有两人替场,只会比净‘净’字辈使的棍阵威力更大。何况,若真有大难临头,焦炼师焦观主乃是得道之人,念在同山修行之谊,也定会相助的。神人焦炼师道术武学,已窥天人之秘,她若立意出手,这世间恐没人能接得下。”

沙弥说:“焦炼师在雪了动手之前,先走了。”

老僧白眉一动,“噢”了一声。

沙弥知道老僧在问原由,忙道:“这回来的,还有他们道门阴山派、昆仑派高手,阴山派的一个叫什么长臂真人的,把焦炼师给引走了,说是觅地比试道术进境。药王菩萨孙真人的儿子,那个骑虎的虎撑先生虎真人,与焦炼师同来听法的,见了焦炼师与人比试道术,跟着走了。只留下炼师几个男女徒儿与虎撑先生一个药童儿在场,但没有他们师父作主,他们哪敢动手,只有留在场上作壁上观的份。再说这几个小道士小道姑,能有多大作为?何况,后来还来了个道门厉害的铁鸭道人与烟青子。”

老僧皱眉说:“炼师虽走,本来还没什么。况且,依炼师的身份,顾忌道佛门派不同,虑及少林名声,若非道门中人搅场,且是有相当手段的道门高手出场,她也不会轻易出手。铁鸭道人烟青子,老衲倒也听说过,他们道家昆仑洪炉派中有‘三杰四友’之说,铁鸭道人与烟青子便是其中两个。唉,这昆仑派与我少林素无大仇,连同阴山派来嵩山,究为何事呢?若加上掌教洪炉公与那号称昆仑第一剑的铁雪道长,他们可就是倾门而出了。”

沙弥道:“这帮牛鼻子老道,谁搞得清他们究竟想作什么!说不定是冲着焦炼师而来呢。他们道家因涉及到在朝廷中的地位,上清派与其他几派明争暗斗得很厉害。焦炼师与原先上清派潘教主、现今的上清道士吴筠、上清派掌教白云子司马承祯,都是道术武学深不可测之辈。据说,皇上要在今年遣使迎司马承祯入京,皇上还要亲受法箓。你想,皇上都快要成为他们上清派弟子了,他们其他几派能不焦急吗?也许他们想先摸清焦炼师虚实,最好能把焦炼师除去,然后再对付白云子司马承祯呢!”

老僧摇头道:“这话虽有些道理,但还是不通。因为他们若要找焦炼师麻烦,又何必在这时候找?上寺里要生事,不怕得罪我少林吗?无谓招来强敌,他们不会蠢到如此吧?”

沙弥想想,也对,不由泄了刚才那股无所不知的劲儿,嘟囔道:“但这帮牛鼻子也来生事,就搞不懂了。”

老僧岔开,问起另一个问题:“你说这吐蕃与西域的那帮人,还有那个血魔王,来寺里,主要为了什么?”

沙弥说:“好像是为了要把善无畏金刚智两大士带到吐蕃去。还有就是要杀雪了大师,杀寺里今天来的两个客人,一个是吐蕃赞普的王叔、摄政的‘太阳王’论赤胆朗杰。这个论赤胆朗杰与尚结悉赞磨,是他们吐蕃王室与戚族的两大首领,他们宗室与戚族之争,相当于我们大唐的宗室皇族与太后体系的后党之争。本来他们吐蕃虽是赞普当政,但大权还由垂帘听政的老王太后没禄氏掌握。没有宗室与戚族相争的份儿。但偏这老王太后没禄氏并不偏心后党,还重用这论赤胆朗杰,让他全力弼助赞普。这就起了争执。而且争执要点,还同与我们大唐的关系有关。”

老僧听到此,不由“哦”了一声。

沙弥知老僧对此感兴趣,兴致高了起来,道:“好像这赤胆是要与我们大唐友好的,说什么甥舅之谊,宜世代友好。那戚族一派以尚结悉赞磨为首,是主张与我大唐开战的。说要西占我蜀地,据有天府,可效当年诸葛六出祁山。占我中土呢。在吐蕃,和战两派,互有起伏,有时是和占上风,有时是战占上风。怪不得这吐蕃时不时在边关上挑起战事呢。”沙弥说到这里,一顿,道:“我搞不清,我们大唐怎么与吐蕃是什么甥舅之谊?吐蕃赞普怎么成了我们大唐人的外甥?”

老僧说:“那是从松赞干布传下来的。松赞干布迎娶文成公主,松赞干布后代自然成了我大唐宗室的外甥辈了。现在的赞普又娶了我大唐金城公主,这关系又要进一层了。总之,这吐蕃人,与我们大唐是一家人,他若是要打,也是为了能多得些我们的好地方,是为了活得好一些。要打,也有他们的道理。须知吐蕃是苦寒之地,不比我中土物产富饶。这,以我们佛法来说,是凡物凡事,各有缘起的。不过,话虽这么说,若开战,还是边地百姓受苦。其实他们缺什么物品,可以以他们物产来换嘛。要说吐蕃,也真些好物品。当年老衲也到过吐蕃,知道他们那里盛产金银、犀角、麝香、耗牛、羊、马、天鼠等皮毛及藏药,什么冬虫夏草、藏红花、花猫之类,用以治病颇有奇效。”老僧说至此,停下来,点点头道:“老衲知道是什么原因了。他们要杀赤胆朗杰,是为了扫清障碍,好让他们来放开手脚侵我大唐。如此说来,那定是吐蕃将领要蠢蠢欲动了。”

沙弥一拍脑袋道:“怪不得,那吐蕃领头的,是一个叫马重英的家伙,正是吐蕃以武功军功升上来的。”

老僧念了声佛道:“世人贪欲,这便是人间征战、争斗纷起的原因。那西域来的什么人马,大约也为此等事了。”

沙弥点头道:“正是正是。那个叫什么黑月牙的,要杀的是他们国家里一个什么王子。那王子也与赤胆一样,对我大唐友好的。唉,这帮人也真够胆大的,竟敢深入我大唐境内千里,来我少林杀人。现在这官府、官军也不知干什么的,竟让这帮人明火执仗,上百人的军马开进来几千里来杀人!”

老僧轻笑一声道:“这你就错怪官官府了。官军与官府再无能,也不至于无能到这种地步。我想这伙人定是分头以驼队马帮商伙等各种乔装身份混入我大唐境内的。直到来齐了,在这京城东都一带打探清楚了,才集合起人马来动手的。如此,官军与官府就不得而知了。”老僧说到这里,忽睁开眼睛,露出深思之色,颔首道,“他们想杀雪了,是为了给我大唐武林以下马威。谁叫雪了是那什么武林盟主呢?而杀那两个什么王与王子,不但是为了扫清他们向我大唐开战的障碍,更是为了肇事生祸。否则,早在他们国内,就可动手暗算他们了。至于那阴山派与昆仑派助吐蕃他们行事,定是吐蕃有什么大好处答应他们。这不单是为了他们道门之争。但吐蕃给他们的好处,一定与道门之争有关。可能,可能是他们见上清派在朝廷占了上风,难以扳回,便妄想在吐蕃能发扬光大,成为国教什么的,以显道荣。”

沙弥啊的一声道:“原来他们想去当吐蕃的什么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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