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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太阳升高，天寒地冻的大地，渐渐有了一丝温度的时候，赵仲麟已经在娘亲的墓冢前，演练六合枪两个时辰了。
墓冢附近的积雪，已经被扫干净了。
赵仲麟热的满头大汗，头上还冒着白气，持枪站在娘亲的墓碑前，冲着娘亲，卸掉了所有强装的倔强自尊，说道：“娘，我练得很好吧。”
“等我系统性学习了完整的杨家枪法后，年后我就把娘你教我的那些事情，一件件做起来。”
“日子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娘亲，我想要感谢再兴，你肯定会同意的，娘从小就教导我。”
“无论身处什么样的境遇，不妄自菲薄，不桀骜骄纵，滴水之恩要涌泉相报，娘，你教导我的很多东西，其实我有些就是做不到。”
“不妄自菲薄我做的就不好，我在鹏举，甚至吉青他们面前都很自卑。”
“不是因为我活的艰难，过的穷。”
“是因为和他们比，我没有了娘，周侗说我是野狗，我嘴上认，心中不服气，其实我知道，娘亲你走了，我就是条再也不会有人关心的野狗，娘我想你了……”
赵仲麟的声音有些哽咽。
似乎又不愿娘亲为他担忧，很快强自露出笑容，笑容多了一丝少年的青青羞涩，伸手挠头，“娘，我认识一个姑娘，她叫李姝。”
“其实我们没有说过太多话。”
“她在河边洗衣服，树荫下读书……恬静自然的样子，和娘亲很像，我总喜欢远远看着。”
“……娘，我今天来，除了让你看我演武，还是为了避开她，快过年了，她每天都要进山看望她的娘亲，我每次进山，带一捧外面的泥土填到娘亲的墓冢，拔草都是跟她学的。”
“她家和鹏举家是世交，周围的长辈都说他们是青梅竹马，听说等他们成年后，两家就正是结亲。”
……
“娘，其实你应该已经见过李姝了，她娘亲的墓冢就在对面。”
赵仲麟的目光，越过树林，看向对面靠山面水处，一块也清扫干净的地方。
李姝娘亲的墓冢就在那里。
墓冢旁边，还有三个没有完全成型的雪人。
想来是李姝堆得。
代表着李姝心中的一家人。
他昨夜就注意到了。
正是因此，今天他才会来这里。
大雪封山后，山里走动的狼觅食更加困难，很有可能对人发起袭击。
赵仲麟抬头看了看日头，已经快中午了，想来李姝把他昨天提醒的话放在心里了。
赵仲麟准备离开了，按照学塾那边的安排，演武就要开始了。
岳飞等人的比武，他也十分好奇。
尤其是岳飞和杨再兴的这场比试。
他与杨再兴交过手，通过二人比试的过程和结果，他可以判断与岳飞之间的差距。
就在赵仲麟刚要离开的时候，一个让他很在意的身影出现在远处的墓冢前面。
李姝似乎注意到他了，往这边看了一眼。
赵仲麟连忙转身，假装没有注意到李姝，快步离开。
他走远后，爬在背风的山坡，看着李姝堆雪人，又看了看学塾的方向。
岳飞没有陪着来，他可以理解，毕竟今天杨再兴要传授六合枪。
可李正华也没来，让他颇为纠结。
一边是去观摩演武比式，一边是李姝的安危。
他下意识的扭头看向娘亲的墓冢，思考，娘亲遇到同样的事情会怎么办。
墓冢的小柳树，柔嫩的枝条无风轻轻摆动着。
赵仲麟仿佛看到了娘亲的笑容。
隐约模糊的看到了娘亲去世前，苍白憔悴的脸上，露着笑容，眼神鼓励的看着他，伸出滚烫的手，摸着他的脸。
然后用尽全身力气，指着他肩膀，“娘的小仲麟，不要难过，不要因为娘的离开，就对苦难的生活而绝望。”
“小仲麟不要悲伤、不要失去希望，你现在正是草长莺飞的少年郎，要怀揣着美好，肩扛着日月星辰、朝露彩霞，自信、快乐的过好娘不在的日子，加油哦，娘的小仲麟……”
自信、美好、快乐……
娘亲临终前的嘱咐，在娘亲去世后的苦难挣扎中，他几乎已经忘记了。
杨柳依依，无风摆动。
赵仲麟觉得这是娘亲的鼓励。
尽管他依旧做不到一下子充满自信。
不过他也有了自己的选择。
他看了眼远处那个忙碌的恬静身影，转身顺着山背面，走到谷底内的宽敞处，一边默默的保护，一边继续练习六合枪。
赵仲麟放弃了去观看岳飞等人的比试。
于此同时。
林中演武场。
周侗背操手站在边缘，场中岳飞、杨再兴、周义等人老老实实肃然站着。
周侗开口前，眼神往远处的山包十分隐晦的瞥了一眼，眉头微不可察的皱了皱。
以往这个时候，那条野狗肯定会准时的爬在山包，远远偷学。
今天反常不在。
他下意识瞥了眼杨再兴。
对于昨夜发生之事，出于为人师表的缘故，周侗并没有去暗中观察。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并不清楚。
只是从杨再兴回来时衣衫的破损，能够断定，杨再兴与那条野狗交过手。
至于胜负就不得而知。
周侗也很想知道，二人比试的结果。
从而判断赵仲麟与岳飞的差距，将来岳飞能不能控制得住这条野狗。
可惜，杨再兴从始至终都守口如瓶。
哪怕鹏举等人好奇询问，再兴都是一笑而过。
周侗从杨再兴的反应，及其性格推断，最后赢得应该是杨再兴。
否则以杨再兴性子好动，年轻气盛不服输的性格，不可能表现这般轻松。
不说，应该是为了维护那条野狗的颜面。
“此前，我一直严厉禁止你们私底下比试，是因为你们那个时候，学武时间尚短，只学了一点皮毛。”
“输赢会让你们骄傲自满，或者失去自信。”
“如今你们跟着我学了三年，现在我给你们一个机会，可以随意选择对手比试，有谁想要挑战，就站出来。”
王贵、汤怀等人纷纷看向岳飞和杨再兴。
很显然，这会儿他们更想看二人这一战！
杨再兴跨列而出，转身看着岳飞，“鹏举，昨天我和坚石打了一场，今天我们来打一场！”
岳飞看向周侗。
周侗点了点头。
岳飞缓缓走出，周义等人则迅速退往演武场边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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